我为长生仙 第645章

作者:阎ZK

  “灭神通是见佛法。”

  道人毁灭了佛像,焚烧了神通,但是却又似乎符合佛之教义,那菩萨怔怔失神,看着道人扶剑踏在血海之上,血海波涛澄澈,烈焰冲天,焚烧寺庙,于杀戮之中,隐隐然却竟也有佛法之玄奥,却也因为血海之根基,又极邪异,那菩萨身躯微顿,眸子失神。

  见血海如佛光澄澈,如有所悟,如有所得,下意识双手合十,呢喃道:

  “……彼汞丹者,炫耀可观,能盲人目,非助道者。而彼金若银者,虽曰重宝,外尘为体,初不自内。以是思惟,身外诸物,若胜若劣,若非胜非劣,若一若多,若非一非多,皆不足以称此殊利。”

  “维我一身,内而心膂肺肝,外而毛发肤爪,资血以生,资血以成,资血以长,资血以至壮、老暨死。”

  “是则诸血,众生甚爱,众生甚爱!”

  这菩萨似乎早已偏执,此刻竟是念诵出一片极邪异之佛法,似乎皈依于眼前踏血海而来的道人,其余诸僧在这菩萨带领之下也开始念诵这一片邪异佛法。

  血海滔天,火焚苍生。

  无边邪异。

  无边清净。

  若是愿意,立刻就可将这些僧人菩萨,并这一座有大仪轨准备的烂陀寺,收入血海一脉麾下,重建血海势力。

  道人掌中之剑扫过,于是诸恶僧诸菩萨皆死尽。

  邪异的诵经声音戛然而止。

  无论是狂热不知善恶,还是知恶而为恶,做了事情,便要付出代价。

  佛光之下有血色,而这血海之下,确确实实是澄澈琉璃道心。

  承载了极为漫长岁月之中野心和目标的寺庙在烈焰之中缓缓坍塌,道人欲要带着那些无辜百姓离开,但是就在这寺庙尽湮灭的时候,齐无惑忽而察觉到了一股熟悉而微弱的气息,他神色微怔,旋即迅速冲入了寺庙之中。

  寺庙之中,在坍塌破碎的佛像背后,竟然还有一空洞,空洞之中,有一僧人。

  双手合十闭目参禅,面目悲苦而熟悉,浑身被一道道锁链捆缚,上面缠绕着金色流光。

  毫无疑问是被诸佛菩萨禁锢的。

  齐无惑神色隐隐变化,心中道出了这被囚禁僧人的名字:

  “燃灯?!!”

第129章 上清洞玄道君七杀碑!

  齐无惑眼前的僧人神色慈悲,双目紧闭,气机微渺无比,若存若亡,整个人的性灵之光更是微弱到了一个令人极惊心动魄的层次,毫无疑问已经是被囚禁在此地许久,竟然被以一道道澄澈的金色佛门气机所笼罩捆缚。

  燃灯被困在了整个胎藏界曼陀罗大封印的核心之中。

  可以说,若非是齐无惑在这烂陀寺之中见诸背弃正法,惨无人道之事,动无边杀伐之心,引动无量血海,将这烂陀寺尽数淹没,连这一尊尊极威严古老的佛像都诶摧毁的话,他都难以察觉到燃灯的气机。

  “燃灯道友,燃灯道友?”

  齐无惑呼唤几声,那僧人只双目紧闭,气机幽深微妙,若存若无。

  少年道人把握因果,推测出了燃灯之前的遭遇。

  “燃灯之前千年都在人间行走,恐怕是窥见了某些事情,然后一路追查至此。”

  “却没有想到这里的诸菩萨僧人已经癫狂入魔到了这种程度,欲要离开已经来不及,就被他们直接困在了这里,以胎藏界曼陀罗封印的核心镇压了燃灯的气息,然后以这一整座【烂陀寺】的封印镇在了燃灯身上,欲要将这僧人一口气镇压炼杀。”

  齐无惑心神一动,伴随着几声剑鸣,剑光流转,铮然作响。

  这一道道散发佛光,乃是纯粹佛法之力,愿力,以及因果三种特性极强,也极为难缠的力量汇聚而成,刀砍不烂,剑斩不断,唯金刚佛法之力,可断三千烦恼,无数因果,可破此法。

  但是这里只几道血色剑光掠过,一道道锁链当即破碎。

  诸佛光汇聚如流水,还要重新编织成那一道道锁链封印,捆缚住僧人,穿血色道袍的道人冷哼一声,视线扫过,无尽澄澈佛光似乎见到了天敌一般,刹那凝滞,不复如先前一般流转自如,道人视线扫过。

  诸多佛光,尽数消散。

  如佛一般退去。

  燃灯的身躯朝着一侧瘫倒下来,齐无惑唤来一阵流风将这僧人托举起来,感受到曾经那强大而有活力的身躯如油尽灯枯一般,心中复杂,心神一动也已离开此地,庞大的神念一转,血海波涛流动,将那数百人尽数挪移出来。

  “这,这是……”

  “我们,我们出来了吗?”

  众人呢喃,那些年长的人看着外面的天空和大地,一时间茫然,旋即在囚禁之时被压抑着的情绪逐渐爆发出来,有人大哭,有人大笑,有的人踉踉跄跄往前走去,跪在地上,朝着东方跪拜,忽而大哭:“爹,娘,孩儿不孝,孩儿不孝啊!”

  却是为了重病的父母来祈福,却被囚禁于此,如此长的时间,本来就油尽灯枯的长辈恐怕早已死去,当即哭得近乎于昏厥,道人以风环绕抱着重伤虚弱的燃灯,看着这些经历了诸多离别的人们,按照他的性格,此刻一定会安慰这些人。

  但是此刻在此的,不该是太上玄微,而是上清洞玄道人。

  后者双手扶剑,神色冷淡,淡淡道:“退后。”

  一股冷锐之气逸散。

  众人只觉得脊背生寒,先前哭泣着的,大笑,大吼着的人们一瞬凝固了下,那种激荡以及过于浓烈的情绪当即被“打断”了,避免了大悲大喜带来的伤身伤神,一时间倒是安静了一瞬,而后想到这道人杀戮亦是极重,面色微白,都下意识后退。

  一下就和那身穿血色道袍的道人拉开了一定距离。

  道人并不回头,只是语气冷淡道:“再退。”

  人们又退了好几十步。

  如此数次,那道人这才不再开口让人们再往后退,隔了少说百米的众人安静看着不远处的背对着他们的道人,风吹而过,那道人鬓角黑发微微扬起,墨色的发梢带了些微的赤色,玉簪束发,道袍染赤,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狂傲和冷静的邪异。

  齐无惑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。

  本来欲要将此烂陀寺彻底毁灭淹没便是,只是他抬起手的时候,忽而心神微动——只是抹去一次烂陀寺,还不够,总会有第二次,第三次的佛门进犯,需要留下一個巨大的印记,用以震慑,才是正确的道路。

  如何做?

  如何道?

  如何震慑?

  一股霸道至极的剑意冲天而起,剑鸣恢弘,血海翻腾,道人持剑朝着前方劈斩。

  剑气如瀑布,轰然砸落而下。

  一气呵成。

  旋即收剑,缓缓转身,道:“走吧……”

  “贫……”

  他想要说贫道,但是声音顿了顿,想起来自己现在是【上清洞玄真君】,而非是太上玄微真人,于是微微抬头看向前方,声音冷淡漠然道:“吾来送尔等回京,之后自有人负责你们的事情。”

  众人虽然感激他出手相助,但是其手段过于暴戾,杀戮极盛,心中自有恐惧。

  当即面色微白,道:“多谢剑仙。”

  道人冷淡道:“受人之托罢了。”

  众人唯唯诺诺,没有说什么,自也没有继续道谢,道人只是往前走去,众人自也散开,眼底的恐惧惊惧,更在感激之上,齐无惑并不在意这一点——人之为人,很多时候难以窥见全貌,众人见他救人之相,也见他无边杀戮之相。

  一者恩,一者惧。

  二者并行,因而冲突,如是而已,并无奇异。

  只是在这个时候,忽而有一只小手拉住了道人的手掌。

  暖暖的,一个脸庞脏兮兮的孩子拉着道人的小手指,摇了摇,他脸庞很久没有清洗,带着脏脏的痕迹,头发也乱糟糟的,但是脸上却露出了无比灿烂温暖,也明净纯粹的笑容:“谢谢你,道士叔叔!”

  “救命之恩,一定会报答你的!”

  他学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话本,一本正经地道谢。

  血袍道人忍住自己抬起手在孩子头顶揉一揉的冲动,只是缓缓收回视线,冷淡道:

  “随你。”

  孩子却不以为意,笑着灿烂温暖。

  道人冷哼一声,袖袍一拂,无边血海冲天而起来,在天穹之上翻卷滚动,血浪滔滔,自有一番震慑人心魄的恐惧感,旋即忽而旋转,尽数飞入道人袖袍之中,消失不见,齐无惑随意抛出一点血光,血海之水在虚空之中化作一艘巨大的船只。

  一时间倒是有些恍惚了,当时老师带着自己前去牵牛宿横渡星河时用的神通,而自己现在也可以用出来了。

  将这数百人尽数都装了,冲天而起的船帆打开,樯橹在虚空云海之中摇动。

  巨大的船只缓缓驶向了京城,这无边血海之中,承载着的却是希望。

  少年道人站在船头,心中明悟越是清晰。

  法无正邪,血海为邪法,用之正则正;佛法为正法,用之邪则邪。

  如此,亦可称之为阴阳轮转。

  原来如此,老师,我明白了。

  这人间修行,亦是处处皆太极。

  这一日,人间神武九州百姓皆见到了有一艘血海巨船,行于九天之上,将诸百姓皆送往到了人间,其中多有先前数年间失踪之人,有些人的亲人几乎以为他们都死了,而今重逢,自是泪流满面不提,那血船复又冲天而起,消失不见。

  百姓详细论述为诸僧人所囚之事,自是天下哗然。

  后数十日,百姓皆被秦王李威凤妥善安置,备以盘缠包裹,送还诸家,此事渐渐不为惹人所知。

  而后数十年,四海升平,人间有道行走于世,口中干渴难耐,入一村落讨口水喝,只为求水,却为村镇之人热情款待,道人讶异,见村中家家户户,拜一塑像,为木质道人,涂饰红漆,穿血色道袍,神色冷淡,腰挎双剑,脚下血海。

  神色清冷,却是有无上正神气度。

  询问其名。

  答曰——祖曾为其所救,代代立长生碑,为大慈大悲,救苦救难,血海道君。

  未曾当面道谢,委实羞愧,常念此过,遗憾此生。

  唯愿后人知此仙神。

  “是为了求保佑吗?”

  那道人好奇询问。

  “不啊。”

  还活着的一个老人听到询问,眯了眯眼睛,仿佛又回到哪一个白天,穿着血色道袍的道人在前面站着给自己挡住了刺骨的冷风,但是他却能看到温暖的太阳和人间城池升腾起来的,温暖的炊烟,老者笑起来了,他温和地回答道:“他或许不在意那一件小事,我们却不能不在意啊。”

  “我们只是不愿意忘记他曾经救过我们而已。”

  “他救我们,我们就把他记住。”

  “就只是这样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