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宋大法官 第110章

作者:南希北庆

  安静了!

  ……

  在一间宽敞的卧房内,紫色幔帐下,隐隐可见两具交织身影。

  起起伏伏!

  呻吟无序!

  “娘子!”

  “官人!”

  “许芷倩?”

  “张三?”

  但见女子就是一脚便将那男子踢下床去。

  “哎呦!”

  张斐只觉重重摔倒在地板上,不禁呻吟出声来,缓缓睁开眼来,眼前模糊的景象,渐渐变得清晰起来,头上方有着一座缺了半边耳朵的石佛,佛前那缺了大半边的石台上,放着一个破旧不堪的木案,案前的两个烛台中间生满了蜘蛛网。

  滴答!滴答!

  屋檐上不断落下水珠。

  这应该是一个破旧的寺庙。

  忽听边上一人道:“兄弟让嫂嫂受苦了,还请嫂嫂责罚。”

  张斐低头一看,正好瞧见缩在他脚边的李四,心中一凛,又隐隐引得轻微的呼噜声,这才松得一口气,又抬头看去,只见篝火旁站着四五道人影,方才那年轻汉子单膝跪在高文茵身前。

  那马夫则是站在一旁,其身旁还站着一个撸起袖子,满脸络腮胡的黑面大汉,以及一个身着灰色儒衫的中年人。

  “二叔,快些起来。”

  高文茵弯身,伸出双手扶起那年轻汉子,眼角泛着泪光,“你大哥生前托我好生照顾你,如今见到你安然无恙,也算是对你大哥有个交代。”

  说着,她又环目四顾,“兄弟们可都安好?”

  砰!

  那络腮胡黑面大汉,狠狠一拳将那破旧的木案给捶成四分五裂,“都是怪兄弟们不好,没能救回大哥,俺大牛真是该死啊!”

  这厮一看就不信佛。

  高文茵忙道:“不怪兄弟,也许你大哥命中有此一劫……”

  说到后面,不禁眼泛泪光。

  那书生却道:“不。大哥是被奸人所害。”

  “奸人?”

  高文茵惊讶地看着那书生。

  那书生点点头道:“大哥被水冲走前,曾用尽最后的力气,将那钱箱推给大牛,当时封条已经被水冲散,大牛将箱子扔上岸时,从箱子里面掉出来的不是官银,而是石头。”

  “啊?”

  高文茵朱唇微张,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  那书生皱眉道:“我们原本打算暗中调查,可是刚刚查到一些线索,又听闻嫂嫂有难,于是我们便赶来汴京。”

  高文茵美目中一片黯然,低声道:“查到又如何,查不到又如何,夫君他终究是回不来了。”

  又抬起头来,望着他们,“你们有何打算?”

  那书生叹了口气,“如今时过数月,只怕对方早已经毁尸灭迹,难以再查到线索,其实……其实就算查到,也难洗脱身上的冤屈,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嫂嫂,故此我们打算去青州投奔宋二哥。”

  那黑厮哼道:“这鸟朝廷腐败无能,要依俺的性子,俺就落草为寇,专门打劫朝廷的官银,那也不白白担这盗窃官银的罪名。”

  高文茵道:“万万不可。”

  那书生也训斥道:“你这厮自甘堕落也罢了,难道要嫂嫂跟着你过这担惊受怕的日子?”

  “俺就说说,俺怎么可能会连累嫂嫂。”那黑厮耷拉着脑袋。

  “不怪大牛。”高文茵微笑地点点头,又那向书生道:“还是七哥你想得周全,有七哥你在,我也就放心了。”

  说话时,她微笑地看了眼那年轻汉子。

  躺在地上的张斐突然喊道:“她要寻死。”

第九十五章 带你们飞

  喊声未落,就见那高文茵转身冲着那缺一角的石台撞去。

  “嫂嫂!”

  众人大惊失色。

  眼看就要消香玉殒,一道黑影突然闪至高文茵身前,被高文茵一头撞上。

  高文茵差点撞晕了过去,身子微微摇晃了下,又抬头看去,下意识喊道:“五哥?”

  正是那车夫。

  车夫面无表情道:“望嫂嫂珍重。”

  “嫂嫂!”

  反应过来的年轻汉子立刻冲上前去,“嫂嫂你为何这般做?”

  高文茵眼中噙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,“你大哥已经走了,如今见到诸位兄弟安好,我已再无牵挂。”

  那书生道:“可若是嫂嫂有个三长两短,我们还有何颜面去见大哥。”

  高文茵固执地摇摇头,“我心意已决,纵使你们今日拦得住我,他日我还是会去寻得你大哥,还望诸位兄弟能够成全我。”

  听得这话,一干人等是面面相觑。

  “等会!”

  忽听一人道。

  众人偏头看去,只见躺在地上的张斐朝着高文茵道:“娘子!做人可得守信,你是我花了一千五百贯买下来的,你现在是我的女人,你死之前,是不是也应该跟我打声招呼。”

  “你鸟人说甚么?”

  那黑厮听罢,不禁勃然大怒,冲上前去,一手揪起张斐,“你这厮胆敢侮辱俺嫂嫂,信不信俺今儿活剐了你。”

  “大牛,住手!”

  高文茵快步冲过来,护着张斐面前,又向那黑厮道:“大牛,如今你是被冤枉的,也许将来还有沉冤得雪的机会,可若你真杀了人,那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。”

  说完,她又看向其他人。

  可见这话,也是说给他们听的。

  那黑厮登时悻悻作罢,将张斐松开来,又小声道:“嫂嫂,俺……俺就是吓唬吓唬他,俺可没想杀他。”

  张斐突然哈哈笑道:“得了吧!长得是一脸黑旋风,弱得却跟绵羊一样,还有你们……”

  他目光一扫,“简直就是一群懦夫。”

  “你说甚么?”那黑厮顿时又气得吹胡子瞪眼。

  “住手!”

  那书生似怕伤到高文茵,抢上一步,将那黑厮拉到一边去,又回身向张斐道:“我冯老七从小被人骂到大,但是还是头回听到有人骂我懦夫,愿闻高见。”

  张斐笑道:“你们一个个四肢健全,却被一个小官,弄得家破人亡,妻离子散,不思为兄弟报仇,却打算跑路,还美其名曰落草为寇,要知道那些草寇杀得又不是狗官,杀的还是那些养家糊口的差哥,可能也是与你们一样的人,这不是懦夫又是甚么?”

  “啊……”

  黑厮气得直抓狂,又准备冲向张斐,奈何冯南希和高文茵隔在中间。

  张斐有恃无恐地鄙视了其一眼,“看看看!懦夫之典范也,就会在我这等良民面前,喊打喊杀,有能耐你倒是去开封府喊啊!跟个屎样的。草!”

  那黑厮气得指着张斐的鼻子,叫嚣道:“你有能耐,你敢去开封府么?”

  张斐不屑一笑,“开封府那就跟我家茅房一样,我想去就去。”

  那黑厮哼道:“吹牛谁不会,俺还说俺和那鸟皇帝是结拜兄弟。”

  “唉……没见过世面。”

  张斐摇摇头,道:“去城里打听听我张三的名号,我敢说,你们跟开封府的衙役提一嘴张三,他们都得吓得尿裤子。”

  “珥笔张三?”

  那书生惊诧道。

  张斐笑呵呵:“原来你听过我的大名,那感情好,赶紧跟着这黑厮讲讲我张三的故事,什么冤屈落在我手里,必须沉冤得雪,无一例外。听过珥笔与司农的故事么?”

  高文茵登时面色一喜,转过身来,激动地问道:“阁下能为我兄弟洗脱冤屈吗?”

  张斐道:“请把‘吗’字去掉,再念一遍。”

  高文茵方才被撞的有些晕,还真的就照着念了一遍,“阁下能我为兄弟洗脱冤屈。”

  “很好!”

  张斐点点头,笑道:“一群可怜虫,就别这里装大尾巴狼了,快些将我松开,我带你们飞。”

  黑厮赶紧抱住那书生的胳膊,小声道:“老七,莫信这鸟人,这人尖嘴猴腮,一看就不是啥好人。”

  “喂喂喂!你这嗣欢凉椋蜕儆贸捎铮艺馐撬Ц绫昱涞南掳停阋膊蝗雠菽蛘照兆约海豢淳褪乔考榉浮!�

  “哇呀呀呀!你胆敢骂俺强奸犯,俺……”

  “大牛!”

  高文茵叱喝一声:“你先莫吵,这位张三哥才华横溢,说不定真有办法为你们洗脱冤屈。”

  “俺……俺撒尿去。”

  说罢,那吮闶瞧宄遄吡顺鋈ァ�

  那书生朝着车夫点了下头,车夫来到张斐身后,拔出刀来,就是一刀劈下。

  可没把张斐的尿给吓出来,只觉四肢一松,他先是活动了下手臂,然后转过身去,礼貌地看向那车夫,“阁下真是好刀法,下回别用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