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沉珂尽去
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，他看到了那个小女孩。
穿着破烂的小夹袄，扎着两只羊角辫，脚下是一双破了洞，露出脚趾头的小鞋子，小脸上脏兮兮的，低着头，怯怯看着来往的行人，做错了事的样子，晶莹的大眼睛中全是祈求。
她是狠人，小时候的狠人。
虽然是狠人道果所化，但是她有自己的情感，是一个独特的生命。
她保持着这副样子，已经在这万丈红尘中流浪了二十多万年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失去记忆。永远都长不大，保持着天真无邪而又可怜的样子。
这的确是狠人，不过不是完整的狠人，她只是狠人的童年，永远也不会长大。
惊艳了万古的女帝没有名字，被世人称为狠人，谁也不知道狠人的幼年是这般模样。
除非狠人执念消去，不然她会在这红尘中一直流浪，忍饥受饿，挨冻受寒。
“大叔，求求你了，囡囡好饿，可不可以给我买个包子？”
小女孩浑身脏兮兮的，可怜巴巴眨着大眼，仰头望着路过的一位面善的中年男子，身上小夹袄破烂，脸上满是污迹，唯有大眼睛清亮。
中年男子面善，穿着朴实而打着密密麻麻补丁的麻衣，脸上全是风霜，停住了脚步，看着扯住他裤管的这个小乞丐，鼻子一酸，伸手向怀中摸去。
男子不敢再看这个可怜的小乞丐了，他怀里只有两个铜板，出来之前，他答应儿子要买冰糖葫芦的。
温柔的将小乞丐的小手拿开，男子鼻子酸溜溜的，加快脚步离开了，不敢回头看那个小乞丐一眼。
小女孩眼中全是失望地神色，肚子咕咕叫了起来，看着不远处那热气腾腾的包子，嘴角是晶莹的丝线。
不少穿着华丽衣袍的人从身前走过，小女孩缩了缩身子，不敢上前乞讨。她似乎对这些衣袍华丽的贵族有些害怕。
待看到那些同年的小孩手中握着冰糖葫芦，在父母肩膀上嬉笑的时候，她深深将头埋进了怀里，只剩下两只羊角辩孤零零对着天空。
李刃心下一颤，这就是狠人，童年的狠人。
扭头往荒古禁地的方向看了一眼，李刃轻轻开口说了一句，“你不要怪我，我没有别的意思，只是无法坐视不理而已！”
这话是对荒古禁地深渊下的狠人说的，说完，李刃落了下去。
第991章 敏感的心
如果不知道这就是狠人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乞丐，李刃或许会心软，但绝不会有这种心酸和触动。
哥哥被带走，三岁的小女孩儿在红尘中摸爬滚打，忍饥受饿，挨寒受冻，成长为了惊艳万古的女帝。
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走到那一步的？
她只是渴望那一份温暖，渴望找回自己的哥哥。
鼻子发酸，喉咙有些发堵，李刃站到了这个三岁的小女孩儿身前。
不是没有想过狠人的反应，但是李刃确实同情她，甚至有些怜爱她。
没有人敢去同情女帝，更没有人敢去爱她。甚至李刃心里都有几分犹豫，可是，看到这个小女孩儿，他做不动无动于衷。
身前的阳光被遮挡，小女孩儿意识到了身前有人，有些畏惧，怯怯抬起头来。
那是一个穿着白衣，眼睛发红的大哥哥。
小女孩儿能从眼前这个大哥哥眼中感受到温暖。
“大哥哥，囡囡好饿，可不可以给囡囡买一个包子？”
大眼睛晶莹，有些害怕，她害怕被眼前这位大哥哥拒绝。
以往遇到的人，有过善良的，也有过刻薄的，挨过打，受过骂，小女孩儿虽然才三岁，心智却比同年的孩子高出很多，内心也要敏感很多。
李刃看着小囡囡，鼻子发酸，有些愣神。
如果狠人小时候遇到一个对她好的人，给她温暖，打开她脆弱敏感的心，她还会不会成为那位女帝？她是不是会成为一个平凡的女孩，健康长大，嫁人，然后老死？
“大哥哥，给囡囡买一个包子好不好？”
怯怯的表情，眼神有些闪躲，声音微弱，几乎听不到了。
李刃回过神来，展颜一笑，轻声问道，“小囡囡，你要几个包子？”
看到李刃的温和的笑容，小女孩儿感觉愈发温暖了，仿佛一束阳光驱散了黑暗，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升起。
“一…一个！”
掰着小手指，看着李刃温柔的脸庞和那如阳光般的笑容，小囡囡弱弱开口说道。
她想要很多很多包子，但是她不敢多要，她怕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大哥哥讨厌她。
李刃心下无比惆怅，胸口有些发堵，现在的小囡囡，日后的女帝，她究竟经历过怎样黑暗人间，才会有那么深的执念啊！
北斗是个乱世，修士满天飞，凡人命贱如狗。
在这样的环境下，小囡囡肯定没有遇到温柔温柔对待她的人。
伸手将小囡囡抱了起来，李刃将心酸强行压了下去，摸了摸她的头，笑道，“一个不够，两个好不好？”
小囡囡被李刃抱在怀里，下意识挣扎，要闪躲李刃的大手。
“怎么了，害怕哥哥是坏人吗？”
李刃没有将她放下去，温柔看着这个小女孩儿开口问道。
“不是，囡囡会弄脏大哥哥衣服的”，触及李刃温柔的眼神，小女孩儿不挣扎了，声音很弱，依旧是怯怯的样子。
“不会，囡囡是最漂亮的小仙女”，李刃笑得很苦涩，伸手捏了捏小囡囡的鼻子。
她的内心究竟是有多敏感啊！三岁的小孩儿不应该无忧无虑玩泥巴么？她却想了这么多。
被李刃的温柔的眼神安抚，小囡囡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，将头靠在李刃胸膛上，眼神期冀看着李刃问道，“大哥哥，你真的不嫌弃囡囡吗？”
“不会，像囡囡这样的小仙女，不会有人嫌弃的”，李刃使劲儿摇头，手上不自觉重了几分，将小囡囡抱紧了。
小囡囡很享受这种被抱紧的感觉，努力抬头，从下往上看着李刃的脸庞，开口问道，“可是那些人为什么要打囡囡，还说囡囡是个天煞孤星？爷爷奶奶为什么死了？还有哥哥，他为什么不要囡囡了，他到底去了哪里？”
李刃沉默了。
小囡囡口中的爷爷奶奶估计是收养她的人，意外死于非命，所以那些人把她视为天煞孤星。
虽然她过一段时间就会失去记忆，但是有一些刻骨铭心的记忆片段却不会忘记。比如她的哥哥，还有收养她那对和蔼的夫妇。
“大哥哥，你不会死对不对，你也不会不管囡囡对不对？”
面对这个内心敏感的小女孩儿，那双期冀的大眼睛让李刃越发心酸，重重点了点头，摸着她的小脑袋，李刃给了这个小女孩儿承诺。
“大哥哥不会死的，也不会不管小囡囡。”
得到李刃肯定的答案，小囡囡笑了，笑得天真灿烂，如那最美丽纯洁的花朵。
第992章 温柔以待
走到了一个卖包子的摊位前，小囡囡探出脑袋，口水都淌到了李刃衣襟上。
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，手忙脚乱去插李刃白衣上晶莹的水渍。
她不擦还好，一擦，那脏兮兮的小手直接将李刃的白衣染成了黑色。
按道理说，李刃早已纤尘不染。
但凡事总有例外，小囡囡不是凡人，而是一位大罗道尊斩出的道果。
小囡囡慌了，看着李刃胸口那一片黑色，几乎要哭出来了。
李刃不禁莞尔一笑，捏着小囡囡的鼻子，开口向小贩说道，“要两个包子”。
李刃这一笑，驱散小囡囡的慌乱，小脸红扑扑的，埋在李刃胸口，不敢抬头。
才三岁的小女孩儿，想得这么多，没法不让人心疼，就算她不是狠人，也会让人心疼的。
小贩有些意外看了李刃一眼，用油纸包了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。
李刃将肉包子接过来，递到了小囡囡手里。
“公子，我看你也是个心善的。这女孩儿虽然可怜，可是碰不得啊！她就是妖怪，谁碰她谁就会倒霉。十几年前，我还是孩童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，现在她还是这个样子。”
小贩是认识小囡囡的，小囡囡在燕地待了很长的时间，自然有人发现她的奇特之处。
李刃笑了笑，没有责怪这个小贩。
小贩肯说这些，显然是心地不坏。只是小囡囡这种情况确实会被凡人当成妖怪。
小囡囡手中拿着包子，原本是很幸福的，听到小贩的话，小脸变得惨白，缩在李刃怀中瑟瑟发抖。
李刃抱紧了小囡囡，朝小贩笑了，“没关系，我也不是个凡人！”
说完，半空中缕缕金气汇聚，变成了一根金条，落到了小贩身前。
李刃没有理会小贩的反应，抱着小囡囡往远处走去。
像李刃这种大能之辈，点石成金都是基本操作，直接将空中的游离的金气抽调过来，形成金条而已，算不得什么。
小囡囡缩在李刃怀中，没有去吃那热气腾腾诱人的肉包子，脸色惨白，非常安静。
李刃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，伸手从她手里将包子拿了过来。
李刃这个举动无疑吓到了小囡囡，眼泪直掉，哭了出来，“大哥哥，囡囡是妖怪，你是不是不要囡囡了？”
然而李刃接下的举动让小囡囡哭得更厉害了。
只见李刃从小囡囡手里拿过包子，咬了一口，将剩下的一半递到了小囡囡嘴边。
抬头看着李刃温柔的脸庞，再看看递到嘴边，被咬了一个缺口的包子，小囡囡大眼睛中晶莹的泪水像下雨一般掉落，遇到空气变成了五光十色的宝石。
眼泪混着鼻涕，小口口吃着包子，脏兮兮的小脸上全是满足，还有幸福。
李刃将小囡囡眼泪所化的宝石收了起来，低头吻住她的眼睛，伸手将她的鼻涕清理干净。像对待一个瓷娃娃一样，生怕用力一点把她碰碎了。
这一刻，李刃已经忘记了，自己怀里抱的这个小女孩儿就是狠人。
吃完了两个包子，小囡囡意犹未尽咂了砸嘴巴，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擦拭嘴角的油腻。这一擦，整个小嘴上污迹更多了。
李刃笑了笑，带着她在燕都城里逛，一路吃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