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源树下的猎人 第1110章

作者:牧官

但不管怎么说,就是这种东西,造成了最初的力量,形成了后来所有的一切。琥珀民族,他们的祖先就是这种东西,并且是特例。

大约是这样子的,属于琥珀民族祖先的最初生命,它们伴光旅行的时间,太长太久,久到物质世界成型,久到文明诞生,久到世界已有雏形,它们都没能找到落点,依然奔向黑暗远方。但就因为起步迟,它们有了更多的参照物,以至于他们归落物质时,生命的起点很高。它们保留的力量,直接可以创造世界,并照样学样,形成成熟的文明。所以和其它生命不一样,在其它生命产生足够的自我时,他们依然还保持着,最初的精神高度统一,哪怕后来,不断与物质结合,削弱了它们的精神,也依然保留这种传统。这些东西,都是创造奇迹的可能性。

像生命树阵图,这种高度统一集中的意识,可以说,就是琥珀民族可以用精神,去塑造的东西。

王辑也能明白,他们为何被智慧所摒弃,那可以说,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进化路线。无论实质究竟是进化还是后退。因为思考进退,没有意义。

生命是个轮回,在超膜宇宙观测者那里,她说过,在神明时代,神对物质世界充满崇敬,充满渴望,并因此被智慧所征服,而新宇宙时代的开始,同样是虚无世界里的生命,对物质的期待,而展开的。但王辑如今在文明年代,却可以看到,众多神学、宗教、哲学的研究人士,都在追逐着更高意义,将非物质的精神,视为最崇高的存在。

所以对此没有深究的必要,在各种各样的作品里,有恶魔反派为了来到人类世界,处心积虑;也有人类想要离开自己的世界,做出各种努力。从岁月和时间进程来讲,王辑的生命倒退了。他的灵魂,如今是由那些最初生命跟随的光,所凝聚的,他现在的肉体,也是有这种力量进行的造物,而不再是生命传承,所产生的躯体。从这点来讲,算是倒退。但是,在修真知识《种莲金丹道》上,他的知识掌控度达到圆满。这在人类的追求上,反倒是一种进化的极致。

知识进程:

《种莲金丹道》:当前掌控度圆满;知识上限圆满。

——A号实验机

没有更多解释。王辑现在就是圆满的,他就是那知识里,已经脱离了生命桎梏,达到了天人合一、成就真理的完美生命形态。不过,这种完美,并不是王辑能理解的。

呲……刀尖划过手指。

为了确认现在的生命状态,王辑拿起阎魔刀,伸出手指,在上面留下一道划痕。锋利的刀刃划过皮肤,立刻留下一道细浅的伤痕,血珠也迅速从伤口涌出,血液殷红,看上去,没有任何力量。王辑擦去血珠,静默地看着切口,切口悄无声息地愈合。这一切在他看来,都无比的怪异。因为在以往,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,很轻易地在自己身上,留下伤口。

“我的身体强度变弱了。”

拇指擦着指尖,王辑低声自言自语。继而在思考中,他静默了一会儿,这次连阎魔刀都不用,他静静看着自己手指,大约过了五秒,没有任何变化。为了应征自己的想法,他在废墟上,随便捡起一块石头,将锋利的石尖找出,在手指上又划了下。

血液涌出,伤口迅速复原。

“真的,身体强度变弱了,非常弱。”

王辑终于确定了这点。如果说阎魔刀太过锋利,是意外的话,那普通的石头能割伤手指,就没有任何悬念了。他确信,达到天人合一、成就真理的自己,身体强度真的变弱了,弱到和普通人没有区别,只要他能去尝试,甚至任何东西,都可能要他的命。

他没有想到,完整的生命蜕变,所谓成就真理的完美生命,肉体竟是这样的脆弱。王辑本以为,自己也许会变成过去那个晶石族,灵魂与身体彻底结合,成为一个不可复活的生命的坚硬生命。亦或者,会成为像神的本体一样,一个以光为身躯的强大“灵魂”,但现在,他的身躯无比普通。和普通生命没有区别。

唯一强大了的,就是自己那仿佛沉睡的灵魂,力量深远而宁静,纯以希望之光凝聚的灵魂,那是真正的灵魂,真正以物质媒介,根本无法去验证存在的灵魂,无的本身。仿佛那才是他的真正躯体,现在的血肉之身,不过是接触物质世界的媒介,脆弱,敏感。

与神一样,王辑的灵魂,与神的本体,构成都同样是光,但不同的是,他的灵魂,远没有神的强大。神的光之本体,只有恒星与传说中的可怕生命,才足以承载得起,还要为此消耗着巨大的能量;而他的灵魂,只要一副普通的血肉之身,就是完美的天人合一,形成所谓的真理。

“所以,修真知识最终的圆满,就是像一场春秋大梦,返璞归真吗?亦或者,到最后,依然还是没能割舍掉物质世界。”

王辑自言自语。他认为,造成这种现象的唯一的解释,就是修真知识的本质灵魂知识,它到最后的圆满,确实创造了一个强大的灵魂,而这个灵魂的构成,或者说巅峰,就是原初生命。那个纯粹力量的宁静灵魂。但这个知识的圆满,并不涉及物质的改变,那没有上限的生命锐变,最终追求的,只需要普通的生命躯体,就能实现。

“就这样吧。无论如何,这都不是我能抉择的。反正我比以前强了,这是事实。”

至此,王辑没有再去纠结,自己的改变。即使他的身体强度变弱,也丝毫不会影响,他对奇迹的使用。他现在的一切,都来自于自己的灵魂。那个耶利亚及所属民族,给予他的馈赠。一个由希望之光组成的灵魂。有这个,就已经足够。

拿起潘多拉魔盒,王辑打开盒子最下一层,望着那空洞的黑暗,王辑沉思片刻,握紧手掌,好像手心握着某种东西。最终,他将手伸进盒子,在那一层打开,里面只有一缕氤氲的阳光,散开在盒子内,消失,什么都没剩下。但这方方正正的魔盒,还是因为王辑的恩与,形成了最后的补完。黑漆漆的表面迅速褪色,转变为炽白的光色。

“这应该就是,耶利亚要给你的东西吧。”

王辑默道。关上了魔盒,他回首,最后望了一眼,那立在坟前的真理法杖。什么话都没说,王辑默默转身离去。那一脚踩出离散的光影,王辑的身影消失在灰烬大地。

自灵魂中,那封闭的生命树阵图,也在顷刻间打开,沉睡的生命刻痕缓缓浮现,在圆环内向外渗透,圆心转动,给予了经久不息的力量。在他头顶,形成无形的温暖光辉。那隐于物质世界的生命树阵图,在王辑的身体外,形成了虚无的位面投影,没有生命能够观测到,那诞生自生命之乡的伟大圆轮,除王辑外,也没有生命能够感受到,那生命之轮,向外展开的荣光。一切都隐于物质世界,经由王辑这个媒介,来展现自己的力量。

它带来的改变,最为简单,质朴。就是放开一切规则,让自己所拥有的一切,都能成为现实。不需要依靠神,不用去借助真理,也不要在意任何伟大,所带来的束缚。它并非无所不能,但却是无所不能的基础。能够让再简陋的知识,拥有可以执行的空间,让哪怕草木编织的防具和武器,也能起到作为防具和武器,应有的意义与尊严。

这对王辑来说,确实已经够了。

……

森地神国。

最高点太阳神殿。富丽堂皇的神宫内部,不见人影,唯有神王心火的光芒,点缀着冷清的空间。女皇依旧一身白裙,像曾经走在这里的两千年时光一样,漫无目的穿过长廊,看过花草,沐浴阳光,感受着日子像以往一样,枯燥无聊。审讯结束后,她不知道,自己还能做什么。得到的永生发条,把玩几次后,也毫无趣味。可以制裁一切的真理之剑,强大归强大,但当新鲜劲儿过后,也毫无趣味。

或许,自己可以尽早去见父亲了?

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,便被女皇打消。不,到那里会更加的无趣,而且会是漫长无趣的开始。女皇不由地想到了母亲,她是怎样在这神国,统治了那么久?那简直太无趣了,没有任何意思的物质世界,哪怕到现在也依然如此。

“真不知道,享受物质世界,这句话有什么意思。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坐牢。”

女皇坐在花池边,了无生趣地说道,望着阳光下那些鲜艳的花朵,她忽然问道:“你们啊,不觉得无聊吗?我看你们,连交配都不能自己完成,就这样活着,有意思吗?枯萎,开放,再枯萎,再开放……真没意思。不过那些眷民跟你们一样,有没有神国的律法建立,都一样浑噩。你们说,眷族怎么都那么听话,他们要是不听话,让我惩罚惩罚他们,杀两个玩玩,也是好的啊。”

花朵摇曳,无声无语。

女皇抱着这样的想法,那眷族哪敢有不听话的。如此种种,最终形成了神国的枯燥生活。当然,对于女皇而言是这样的,对于眷族们来说,需要终日对无聊的女皇,他们个个胆战心惊,哪敢有日子无聊的想法。平静的生活没有色彩,这对享受物质而降临世间的女皇来说,就是最大的折磨。

“来,给你们介绍下新朋友。”

女皇和花草说着话,从背后拿出了一颗核桃,扭开,幽蓝的蝴蝶从中飞出,围绕着花草翩翩起舞。

“惊不惊喜,意不意外?”女皇笑道,“好,从今以后,这些最初使者,就是你们的媒婆了。”

忽然,神殿内,神王心火传来了巨大的回响波动。

“……”

女皇细眉跳了下,丢下手里的核桃,从花池边起身,看了战利品方向一眼。在那里,她拿回来的神王心火,向外散发出了探测物质空间的回响。这不是她的回响,而能够驾驭这心火的人,除了她以外,就只可能有一个人了。

“他复活了?”

女皇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之情。

“怎么可能。那时他的灵魂力量都消耗干了,没复活的地方。就算到了琥珀城,先祖应许之地,能允许他有意识存留,那他也只能留在亡者之乡,不可能离开的。在物质世界除了琥珀城,已经没有其它地方,能够容许真正的死者存在。”

回响的重新出现,让女皇感到十分诧异。

她仅知道,因为最初发条创造时,先祖的誓约,让琥珀城变成了亡者故乡。因而牺牲的所有族人,都可以在那里,以亡魂的形式永远生存。就算灵魂破灭,也能留下原初的懵懂意识,长留世间。这是专为那个为创造最初发条,而牺牲的民族所与的应许地,如果那个猎人,它灵魂内,还遗留了哪怕一丝,来自最初生命的传承,都可以永眠于那里,这也是所有宇宙生命,都有的传承。